
大學同學跟我說,他們現在研究所課程正在學三色提花,讓我驚了一下,進度好快。她說一個學期提花課,一個學期電繡課。這兩樣都是我很想學習的東西。
我常在想,什麼時候我才可以找到真的可以說是自己風格的東西?這很難,也很模糊,師出同門,很多面都會很相似。但也許我應該去找到自己的特色在哪裡,那才是有意義的研究,不然也只是像拿一個模子在翻相同的東西罷了。
不知這念頭是從什麼時候出現,好像是上學期的一個偶然。上學期有太多陰影在我的頭頂飄聚,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今天想這、明天想那,想的都是言不及義的東西,昏昏渺渺。學習變成了一灘死水,發了臭,也黑了底。在教室像遊魂,等到機器可用就亂做東西,交差了事,看了看自己所謂的作品,是一直重複以前,爛布一樣,丟在地上不小心踩到還嫌髒。周遭學生做的東西,還是沒有靈魂,看不出他給了它些什麼生命。學習過程是由模仿找出自己,但到了一個時候就應該要擺脫掉那些泥濘,不然學也是追求一種技法而已。雖然我到現在有時還不知自己在做什麼!
想做的東西太多,想法卻太少,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無法正確說出我的點子要幹啥用?國外教授要求的就是訴說來由,如果用中文我想我可以說一些,現在換成德文,我完全啞了,就那幾句,更別說去找自己的風格,辯解所謂自己的風格。
有一天,朋友跟我說我推薦他的東西根本不是他喜歡的,他覺得我這樣很失敗,因為無法抓住他的風格,這些都不適合他。我反覆想這些話的意義。有點沮喪。什麼叫適合?什麼叫喜歡?什麼叫做個人風格?人常常會將自己設定成心中的一個樣子,一個模子,一個自己心裡的理想,說難聽點是模仿那個人,將他的某些部分塑造成自己,但這樣意義在哪裡?怎可以說那是自己的風格?喜歡跟適合我想絕對是不同的一個點,天差地壤。適合的東西是真的適合自己個性與外在所以叫適合;喜歡一樣東西只要自己喜歡隨時都可以擁有,要將兩個東西扣在一起太過謙強。再說風格,就像我自己一樣,我找不到我的風格在哪裡;現在人太喜歡將自己喜歡的東西說是自己的風格,只要買了、用了,就會大聲的說『那就是我的風格!』是真的就是這樣嗎?只是在追著他人的靈魂走,已經有多少人也是這樣在你之前,算一算似乎也輪不到登錄祖譜裡,為何還要執著這樣說。
國中時,我希望自己是一個乾乾淨淨的好學生,上學時幻想自己是國外梳著油頭穿著襯衫的好學生;脫下制服,是日本年輕男孩,穿著牛仔褲加一件白色棉質T恤,神清氣爽。高中時,偶像改變了,我要的是乾乾淨淨的頭髮,像金城武在雪露(飲料名稱)廣告中一樣剖著中分頭,不上任何髮膠,風吹過來也要滿頭飄逸;不管穿什麼衣服外面都要加一件背心,就像郭富城在電影裡的照型一般。當兵時,只有制服可以穿,衣服品味不注重了,但髮型跟儀態是重點。我希望自己在軍官面前就是一個抬頭挺胸的軍人,頭髮用幕斯塑出造型,戴上帽子、拿下帽子也不會亂,就像湯姆克魯斯在Top Gun裡一樣帥氣。上了大學,我變了,不再像高中一樣追求名牌,年輕有活力的美國休閒風是我尋求的對象。
不只穿著,就連作品也要學人精。高中畫水彩,最喜歡謝明錩(台灣水彩畫家)的渲染、縫合、甩筆,那種微妙的技法令人著迷;國畫也是,只是偶像不同而已,在我的作品裡看的到夏圭(南宋畫家)的禿筆乾擦技法,因為覺得那是最安全也是最美麗的方式;就連書法也是一樣,臨摹顏真卿(唐朝詩人and書法家)的多寶塔,我永遠不會忘記他「一」字的寫法,上、折、轉、壓、拉、上、提、壓、轉、勾、回,這樣才可以寫出他那肥肥厚厚的「一」。
就是這樣,不斷的去「學」、「仿」。學習是一種模仿,那沒有罪,但如果到最後還是脫離不了就已是“匠”的境界,等於是“女工”。仿的像是一件很悲哀的事,被魔鬼附身自己卻還不自知很可悲。但要怎樣脫離學習獨立自己卻難上難。我現在就有這樣的一個嚴重問題!非常大的問題!成與敗就在一時一刻,我不想走別人的風格,我要自己的東西,但那好難,我好害怕!我得繼續去找尋,它已經流失很遠了,而我卻還立定站在這裡傻笑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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