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1-23

也有這一天

今天真是這學期最快樂的一天,沒有這樣痛快過!走在路上手、腳都忍不住想要跳一下舞轉圈圈。悶的憋氣終於有人幫我出了。

昨天,星期一,在學校幫女孩穿線,山東大姑忽然從裡間教室閃出來,自己站在織機旁想跟我聊天。很不願意,所以跟她那一搭一唱其實就只是想打發時間所做的無謂事情。

「你德文考試過了沒呀?」她笑笑的說。
「第一次根本沒看書,所以沒過。上星期又去考了一次。」自己真的沒用功。
「是這樣嘛!我那時也考了很多次的,最後一次還去跟老師求情,他人很好的,去跟他說一下就行了。你還有多久一定要將這考試考過呀?」她摳著手指說。
「這學期最後一次了!還不知道這次如何。再沒過就要請人去幫我當保證了。」
「你以前不是有在維也納上過德文課嗎?那有成績吧?」她繼續摳著手。
「有呀!但我拿去給Frau Kasten看,她說我差了一級,不然就可以不用考了。」我說。
「差一級?」她很疑惑的看著我,停止摳自己的手指。
「嗯!我只在那考過B1,Kasten跟我說要到B2才可以,如果有時間可以去將剩下的一個月上完,考完試拿證明就不用考這個試了。但我根本沒時間再到維也納去上課。」我說。
「哪有可能!她跟你說只要到B2?」她更震驚的說。
「是呀!Kasten自己這樣跟我說的呀!」對她的震驚我感到更大的震驚。
「不可能的!我在維也納已經考過中級德文二了,來這裡還不是要再去考,拿成績單給她看還是一樣說不行。我那個成績可是可以申請所有維也納的學校了呢!」她相當有自信的說,隱約之間鼻孔好像噴出驕傲的氣體。
「沒有呀!真的是跟我說只要B2就行了呀!」我說。
「你在哪上的德文?」她馬上很不削的問。
「Alpha。你知道嗎?在歌劇院附近。」我說。
「什麼Alpha,我是問你在哪上課呀?那是什麼等級呀?」她很不耐煩的說。
「就奧地利的德文中心呀!像德國的哥德,妳不知道嗎?那是一間語言中心,不是程度等級好嗎?不然妳在哪上的德文?」我有點不爽的回她。
「在市區,我不知怎麼講,在一個U-Bahn站附近,那裡叫什麼什麼的...忘了!」
「妳那也是語文中心嗎?」我問她。
「當然是呀,我在那上到中級二呢!而且那考試很難的,又要說、又要聽、又要寫,非常難,我還考過了呢!所以不管哪間學校都可以申請去念。」她突然很雀躍又自信的說著。
「中級二,學校都不承認喔!?」我很懷疑的問。
「是呀!中級二,結果還是叫我再去考一次。你的德文程度那麼低級,他們怎麼可能承認你的成績,我的都不行了!」她很高傲的說著,像是自己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人般。

當時心裡非常不爽,很想打她嘴巴,什麼叫做『你的德文程度那麼低級。』我德文哪裡低級了?比妳晚來一年而已!拜託!也是還能說,還能聽吧!

「喔,是喔!我想妳那間語言中心的語文證明有問題吧!不然都已經“中級德文二”了,學校還不承認那張成績單!當時妳應該去求證一下真假的。」悶悶的在心裡啐了一聲!氣先忍下來。
「肯定是的!你看他們腦袋鐵定有問題的,我德文都已經很不錯了還要我去考...。」

沒多久她男朋友打電話來問她要不要過去他那,一下子,於是就走了。

當然,我心中的怒火哪走的了!真的是很可惡的說法,在學校雖然常看到大姑跟其他學生攀談,但是沒兩三句就是香煙、打火機的,其他也沒見著吠出多流利的德文句子來,現在竟然還敢說自己是中級德文二,還真是敢說!


隔天,星期二。今天是“紙”的展出計畫這學期最後一次討論,未完成作品發表,每個有參加這個展出的人都要帶著作品到討論室去。

因為跟同事約好交代一些事情,所以九點半就到織布教室去,要進門旁邊是秘書群辦公室,門口丟了一袋花花綠綠的東西,有個不知名物品凸出在袋子外,不仔細看還會以為是要丟掉的垃圾。沒多久朋友來之後也看到,跟我說:「那袋什麼東西呀?該不會是女孩今天想要有一番“大”作為吧!」

作品檢討審查在十一點多開始,大家要將作品陳放在桌上。突然有一個很刺眼的人在人群裡騷動。這間教室是屬於服裝組的,天花板上懸著兩支直徑約五公分的鐵管,為了方便衣服作好後掛在那裡展示用。山東大姑穿著皮靴配及膝短裙,由椅子爬到桌上,再站在桌上往上伸手掛著她的作品。在秘書群辦公室外的那包怪異東西,原來就是她的作品,讓我很驚訝!想要有一番大作為的人竟然在這水落石出。據她說,她是做國劇臉譜,用紙做的。

大家都默默的竊竊看著,不敢正眼瞧她;臉,跟朋友對著彼此開心的聊著天;眼,卻用著餘光打量著這奇怪的亞洲女孩。沒人想出手支援,像是一碰上就會沾滿甩不掉的黏膩。

作品審查開始,每個人展示著自己的作品,說著個人創作理念跟目前進度。大家是安靜的,靜靜的、專注的,聽著解說的人說自己。山東大姑卻很興奮的一直走來走去,一直走、一直走。一下堆著笑跟我說:「你作品呢?做的怎麼樣呀?」一下又拿著自己的講稿跑去跟朋友問:「這字怎麼唸呀?」朋友說不知道,又轉去纏住其他女生。自己在那裡不知不安些什麼!?一付像是新嫁娘終於要見公婆般的興奮、緊張。但我想她是真的非常興奮跟緊張,好幾個月前就聽她在那裡炫耀教授對她的作品有多高的期望,討論課說她的作品想法很好之類的獎勵話;更在前一天跟我宣佈自己一定可以得到分數,因為她已經在這學期將兩學期份的作品做完了,今天的審查只有她一人作品是完成的,很風光!所以我可以感覺得到她真的覺得自己在這審查上「會有一番相當美好的作為」!有時好不容易見她已經有點想要安份下來的感覺,卻又蹬著她的小皮靴笑著走過來說:「你覺得這同學做的怎樣?我覺得很ㄕˇ(沒有一次知道她這字到底是什麼字。)耶!...。」在我旁邊一直說著別人作品怎樣又怎樣。我說:「可以不要跟我說話嗎!」她才閉嘴。

這審查時間拖的很久,人數眾多,所以必須耐心等候。教授更累,要轉很多地方,這邊看完,又要轉到那邊去。山東大姑的作品就在教室的正中央懸著,像一個驚人指標在那裡、在空氣中旋轉,誇張的顏色配上不修邊幅的作工,讓人深深感到少了些什麼與嫌惡感;而且在上面用了起毛花紗當架繩,又在每個面具間放上螢光蘋果綠的毛,更增加整體的“艷麗性”,艷到令人眼睛頓時失去辨識色彩的功能。

終於,輪到大姑上場了。我以為下一個會是我,所以躲在櫃子後面自己在看稿。當她開始說出第一個字,女孩一片嘩然、騷動,嘩然的是她到底在說什麼?騷動著跟身旁的朋友對看摸不著頭緒作表情。大家眼神發出驚恐樣,但在一瞬間卻變成莞爾微笑,又在幾秒後變成嘲笑、竊笑,剎那轉為發動攻擊想批死她。我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但當聽到她那怪腔怪調德文時立即停止看稿,專心聽了一下她在說什麼。

「....Das ist Maske....a.u.s........uiele uiele.....also uiele........」「....Alomastof.....。」(以上不完全是德文,是外星語,請懂德文的不要去猜是什麼字,以免傷腦!)這啥鬼東西?斷點斷的真奇怪,為何要將字拆開來念,aus不就是三個字母而已,為何可以發三段音?還有在說什麼字呀?這啥鬼字?真的在講德文嗎?是翻譯機裡的人在說話吧!我的天呀!好誇張!這就是“中級德文二”!?我在心中吶喊著:「拜託請停止!天呀~~~!不要再說下去了...。」最神奇的是她的作品需要用球體支撐,所以在圓球裡放了香味材質的東西,香味材質她不會唸,原來她說的那個Alomastof是在說這個東西,她不會發R的音。教授更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巴咂巴咂著互瞪眼,大姑更大膽的直接拿自己寫的那些單字給她們看,換來一片傻眼!整場作品解說就像是怪異單字教學,不是教你哪個部分叫什麼單字,而是請你猜教的人在說什麼字,考驗個人功力!知道她在說什麼的人我想我一定要下跪對她行皇宮大禮!真是太強了!

當她在說當時跟說完後這期間,大家真的很努力忍住不笑,忍的相當辛苦!每個人因為忍著,頭髮都亂了!女孩用自己的爪子搔著頭皮,似乎很想要說些什麼。

教授走到她的作品前拉拉那一撮螢光蘋果綠怪毛說:「為什麼要放這個上去?」大姑很有自信的說:「因為美呀!」教授苦笑了一下:「美呀?我想,我們應該再多多討論討論關於你的作品!」

審查發表繼續進行著。

當我發表結束去跟同學借筆記,竟然在另一間小教室遇到大姑,一個人拿著未完成的衣服苦命的一針一針用手縫著,沒關的窗外刮來一陣風,顯得更加悽涼。見我進去問說:「怎樣!你過了嗎?」
我說:「還可以呀!」
她又說:「沒被說怎樣嗎?」這話聽起來相當沒力氣,她整個人痿掉了。
「沒呀!每次我討論課都有去討論,所以根本就不會有問題!」換我自信滿點的說。

一下子,朋友結束也鑽了進來。大姑又問了一次剛剛問我的話。然後表情像被大石落下打歪嘴般的糾結、沒了生氣、說不出話來。

後來據朋友表示,大姑在織布教室又跟他說:「我說完後下來,跟我同一班上課的女孩竟然說我說什麼她們都聽不懂,難道你說的他們都知道嗎?我想我也應該去上德文了,但現在學期末沒人會收我的。而且我好想去台灣的學校看看呀!看看他們在學些什麼?我要申請過去當交換學生,就只是想去看看,語言、錢那些對我沒有問題的......。」

聽完後只想說:「交換學生要輪也輪不到妳去!再說,台灣學校憑什麼就要讓妳去念,人家不是傻子,在這都唸不好了,去台灣只是去更加羞辱自己而已,基本的東西都不會還想學什麼!錢對妳來說沒有問題,那是當然的,家財萬貫的沒水準小姐,最大的問題非常簡單,那就是妳的程度有極度大的問題,僅此爾爾!」

吹牛的雞有一天突然也是會發現自己的羽毛被自己所吹出來的風颳的乾乾淨淨無一蔽體!受傷的鳥不需要難過無法立即飛翔,自以為驕傲在天上的烏鴉會有老鷹替你收拾乾乾淨淨的!

我竟然可以得到這樣的快樂,還真是一個沒想到且相當意外的好收穫呀!可見我已經對她有多討厭,討厭到什麼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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