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錢

最近Linz街頭出現非常多的「乞丐」─ 跟人家要錢的算是乞丐嗎！？我不知道那算不算，但在眼裡看起來跟古裝片裡面拿一個破碗，加一支拐杖的乞丐很像。或者這就是他們的「正當行業」裝扮，這就是他們的職業。

其實也不是最近才出現，有好多次在某個轉角或是超市門口就會發現一、兩個；有的自己一個人，有的帶小孩，有的會在腳上點很多紅藥水…。諸如此類的打扮，似乎全世界跟人家要錢的都要長得一樣般。

我不知道他們的勇氣是從哪裡來？跟人家要錢是要有十足的勇氣，臉皮更要厚。

有一年，我還在台北念書的時候，是一個長假，我將身上所有的錢花光，連一塊錢都不剩，買了單程的國光號車票、一瓶水、一個便當、將最後一塊錢打電話用完，然後，就這樣回家了；到嘉義車站時，突然想到：「我沒有錢打電話叫人家來接我，一毛錢都沒有，糟了！該怎辦？」一個人在車站想了又想，走來走去的，最後決定跟路人要零錢打電話找朋友來接我。

我走到一個女生身邊輕聲的問她：「小姐，不好意思！」
那女生本能的抽蓄了一下，往旁邊移了一移，口氣有點不好的說：「什麼事？」
「抱歉！可以跟妳借五塊錢嗎？我要打電話回家，請人家來接我，我剛從台北下來，身上的錢都花光了…。」我非常小聲的說、非常想死、非常不好意思的說出這些話，基本上，這幾句已經在當下要跟人家要錢時，就在腦海裡演練幾十次還擔心說不出口。
「要打電話一塊錢就夠了，為何要到五塊？給你一塊，看你要不要！要就拿去！」她很兇、很大聲的說出這些話來，動作也很大，好像怕週遭的人都不知道一樣的要宣告天下。當她這樣說時我更不好意思、頭更低、也更難堪、很無地自容，伸手接過她的一塊錢，跟她說了聲謝謝，趕快走去打電話。她也像遇到痲瘋病人一樣立即使了個厭惡的眼神「哼！」了一聲往前就走。

等我打完電話跟朋友求救之後，一個媽媽走過來跟我閒聊，說：「你真的只是沒零錢打電話！我想那小姐誤會你了，不要想太多！以後缺零錢打電話不要跟小姐要，跟媽媽要，小姐都自以為人家要對她怎樣…。」

那位媽媽就在那跟我一起等我朋友，也一邊跟我說些道理。原來她是在車站拉人搭遊覽車的，生意不好，大家都寧願擠火車也不要搭「野雞車」，索性乾脆先休息，結果就看到我的糗樣！但媽媽說的沒錯「每個人都有自由防別人，但你沒自由要人家給你錢！」 是呀！我也不奢望人家要給我錢或是幫助，畢竟是自己糊塗。

重點是，這件事我就已經覺得超丟臉的了，為何那些在街頭說著「Bitte, Bitte, Bitte」(拜託, 拜託)奇怪口音的跟人家要錢的人，都不覺得自己這樣很怪，還要的處之泰然、絲毫不變臉色。

有一回，我要去一家在奧地利算蠻高級的超市買泰國泡麵，那家超市賣的那麵便宜又好吃。走到門口，看到一個穿著一件黑色很大不合身大衣的瘦弱男子，頭上戴著一頂棗紅色、鐵灰色工廠勾成的大毛帽，一臉鬍渣，全身灰灰撲撲、髒兮兮的在門口鬼鬼祟祟，見到看起來有錢的人就會很快的往前去跟人家要錢。這家超市是有保全的，但保全不會一直站在門口，他會到處巡邏。等我進去買東西閒逛時，突然看到剛剛門口那男的也在裡面出現，數著手上的零錢，神色慌張。我走到另一個商品區時，突然看到保全也在裡面，想在搜尋著些什麼，那男子臉色很慌張，當他發現保全時，開始動作很快的走離開。突然，停了腳步，站在汽泡水區前面看起商品來，可能想說自己也是顧客，絕對可以有資格在裡面挑選東西，所以想要這樣瞞混。保全走過去，不知跟他說了些什麼，我只能遠遠看，那男子做出一個「無所謂」的臉，保全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一直跟到他走去結完帳，又跟他走出大門，直到兩人淹沒在人群中。當場一堆人跟我一樣是在看熱鬧的婆婆媽媽悉悉蘇蘇的說著。一位媽媽說：「我看到他好多次了…怎不將他趕走…。」另一位媽媽說：「是土耳其人？吉普塞人？」又一個阿公說：「有偷東西？」那些人的眼神好犀利！質疑、審問！我突然想到高中回嘉義那件要錢事件，讓我怵目驚心！「當時，當那女的大叫質疑我的時候，旁邊的人是不是也一樣用這種眼神在看我？」好令人心生畏懼。人的眼神真的可以殺人，讓人涼到心裡、骨裡。

以前我會給他們錢，但現在不給了！說來真的諷刺，我在跟人家要錢時那樣的可憐，但我在給人家錢時卻忘了自己當時的樣子。也或許我真的是為了打電話要那一塊錢，而他們很多都是好手好腳的青、壯年，所以才讓人會皺起眉頭想想為何要給他錢，給了，是害他？還是幫他？當可以輕而易舉得到功名財錄時，誰還會想要用辛勞去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