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

如果有來生的話，你想當什麼？

某天開了網路，突然在一篇報導中看到這句話。結果一直印在這裡，忘不了！我好像沒有想過「如果有來生！」，但每每心情不好或是遇到事情無法解決，又悶住的時候，我就會問：「為何要過的這麼辛苦？」

小時候我常想：「為何我家的那兩隻大狼狗這麼悠閒，每天睡，有人來就叫幾聲，又睡，主人來，搖幾下尾巴。而我，為何要挨罵，還要在這背九九乘法！？」狼狗因為有主人，所以無憂無慮。

過沒多久又長了幾歲，我開始看著樹上的鳥問自己：「為何我不能像鳥一樣，看起來多快樂！飛來飛去找吃的，自由自在。為何我要在這背英文單字，怎樣背也背不起來！」等到了面臨聯考時，我坐在院子裡，看著草堆上曬著太陽的野貓，跟自己說：「牠為何可以這樣悠閒？難道不知道什麼是煩惱嗎？慵慵懶懶，曬著太陽，一付舒舒服服的樣子，這世界發生什麼都跟牠無關。為何我要在這裡擔心書看不完，怎樣看也看不完…。」

「你不是魚，怎知道魚是快樂的！」

離開了家，到了外地去，一晃就是好幾年。我也常常問自己：「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有想清楚了嗎？你是不是走錯路了？為什麼別人可以這樣順利，你卻要比別人付出更多更多，最後也不見得回收什麼？」

有一天，我看到羊，一隻綿羊，黑黑的頭，麥芽色的身體，一對蹄，黑黑灰灰箝在泥地裡；牠正在吃草，慢慢咀嚼著， 看不出是美味還是不美味；眼睛看著遠方，卻像是在跟我相望；或許牠想問：「你所說的美味是什麼？而你是不是也在看我？」但牠卻是「這世界怎樣都跟我無關的嘴臉！」一瞬間，幾年前小時候的記憶突然又來了，我問我自己：「牠為何可以這樣的無神，咀嚼著蠟一樣的東西，看似翠綠，卻少了生命該有的生氣。我現在羨慕牠嗎？開始懷疑，但卻沒有拒絕內心想要羨慕的悸動；我是想羨慕的，我想，因為能像羊一樣這樣似無知覺的在那站著、咀嚼著、盯著，如果我變成那樣，是悠閒的，但是不是也沒有了未來！但如果像牠那樣在那悠閒著，我還需要去跟這未來爭什麼？」

我沒有衝勁嗎？你也會這樣嗎？不管怎樣做都不能被人信任嗎？有沒有問過：「你為何不信任人？是誰的原因？我？還是你？」羊嘴巴動著，卻是在嚼著沒有味道卻是習慣的東西！你不信任別人時是否也在害怕別人對你的不信任？ 你接受別人的承諾，你給的起什麼承諾？還是就是習慣一種模式，就是要嚼，不管有沒有意義，起碼不會因為這樣而死！

牧羊人告訴羊說：「你吃慢一點！吃少一點！等你長大了，就是要離開這世間的時候了！」羊，ㄇㄟ了一聲說：「你也一樣，為何不喂少一點，讓我吃少一點，等我被殺掉之後，你也就沒有工作了！擔心我，你為何不想想怎樣讓我不會這麼早死掉！」

牧羊人楞了！忽然想抱著羊逃走，但他不敢，因為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有羊就無法好好過活下去 。

那年秋天，羊被殺了，賣給了鎮上有錢的老爺，他缺一頭羊來慶祝宴客。老爺跟牧羊人說：「你養的好羊！這是我看過最漂亮、最有價值的一頭羊！因為有你，所以我今天很有面子！來！這塊羊大腿賞給你，這是最好吃的部位！」

牧羊人高興的拿起了那條腿，快樂的吃著、喝著，很美味的一條腿，每一口都滲著茴香與炭火交疊出來的香氣。酒足飯飽之後，牧羊人睡了一個好覺，夢裡，他正在數羊，想著接下來要怎樣再幫老闆將羊養肥。

刺眼的陽光照進了窗，天亮了！牧羊人揉揉眼睛，拿起杖子，走到羊圈去。養羊的老闆走來跟牧羊人說：「你不用再來了，已經沒有羊給你牧了！來吧！這是你應得的幾弔錢，夠你生活一陣子了！謝謝你幫我養了這一頭好羊，讓我賺了一筆 ！」

牧羊人將錢拿在手裡，心想：「少歸少，也夠我找到下一個工作了！」滿足的將錢收進袋子裡。

幾個春去秋來。

路邊一個小凳子上坐著一個乾巴巴的人，靠在幾片木板撐起的一間破屋；一頭羊走了過來，看了看他，嚼了幾口草，冷冷的說：「你不是之前山上牧羊的那個人嗎？」

那人慢慢抬起臉來看了看羊說：「你怎麼知道？」

羊說：「自從你替你老闆養了那一頭出色的羊之後，山上再也沒有人像你一樣可以養出那麼棒的羊了！而且你的老闆現在也搬到鎮上去，很有錢的過著生活，他不再需要工作。這件事大家都在傳著，你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所以大家都認識你。」

牧羊人苦笑了一聲，不再動了！

風滾起了黃沙，沙子帶起了乾掉的草絲，捲成一球在路上翻滾遠去…。羊一邊咀嚼著一邊歪著屁股走了。